裴宛秋怔愣一瞬，随即意识到陆旻行话里的深意。
她紧攥的双手骨节都开始泛白：“你是在羞辱我吗？”
陆旻行仍是低笑：“羞辱你对我来说没有任何价值，我只是不想错过这么合拍的人，况且……你当时不也觉得很好吗？”
男人话语亲昵，却刺得沈鸿卓面色唰白。
曾经那些美好的记忆裹挟着现实的残酷再次击溃沈鸿卓的防线。
为什么陆旻行连她仅剩的回忆都不愿意放过？
“我不会去的。”
裴宛秋咬牙刚准备挂断这通烫手的电话。
陆旻行的声音却再度传来：“沈鸿卓，话可别说这么早。”
说完，通话彻底结束。
而沈鸿卓看着熄灭的屏幕久久发怔。
陆旻行的话是什么意思？
容不得她多想，手里的电话再度响起——
“羲羲，你爸爸突然昏倒被送进医院了！”
裴宛秋猛然坐起身，一颗心再次被吊悬高空：“妈你说什么？！”
……
赶到急救室时，沈父还在抢救。
而沈母与一个穿白大褂的男人坐在长椅上，脸色苍白。
裴宛秋焦急跑上前，险些摔倒：“妈，发生什么事了？爸怎么了？”
“小心。”男人眼疾手快地扶住她，替沈母开口，“伯父的具体情况现在不清楚，急诊单上的初步判断是轻微中风。”
“中风？！”
听到这两个字，沈鸿卓狠狠一震。
还没来得及再问，急救室的灯恰好熄灭。
医生从里面走出来：“病人已经抢救过来了，但要转入重症监护室，后期情况还要再观察。”
得知沈父暂时脱离了危险，几人松了口气。
白大褂男子陪着沈母去办住院手续，而沈鸿卓跟着沈父的病床去了重症监护室。
她靠着医院墙壁，望着脸色灰白的父亲，忍不住去想陆旻行最后的那句话。
一个她不愿意相信的念头在心中越发强烈。
忖量片刻，沈鸿卓还是按下了拨号键。
陆旻行语气淡淡：“才半小时，就想我了？”
“我爸进医院的事是不是和你有关？”沈鸿卓不理会他的调侃，指甲掐进手心。
可听筒那边，男人仍是漫不经心地笑：“听说沈兆兴还没死，你应该感到高兴才对。”
话落，一阵冷寒顺着沈鸿卓的脊背往上爬。
“你监视我？！”
陆旻行却没回答，只说：“我给过你机会，是你不要，沈鸿卓。”
说完，直接就挂断了电话。
机械嘟声在冰冷的走廊里回荡。
裴宛秋垂着头，平生第一次觉得这么无助。
忽地，耳边响起一道男声：“叔叔的事，我会尽全力帮忙，你不要太担心。”
裴宛秋闻言偏过头，正是刚才陪着沈母的白大褂男人。
她微皱起眉：“我们……认识？”
“你不记得我了？”顾川柏夸张地做出受伤的表情，“小时候你还老是叫我‘顾小二’来着，现在转头就把我忘了。”
裴宛秋将眼前高大的男人和记忆里瘦瘦小小的男孩对上号。
她顿了顿，不太确定地试探出声：“顾……顾川柏？你不是应该在国外吗，怎么忽然回国了？”
“终于想起我了。”顾川柏舒出一口气，忽而转眸认真地看向沈鸿卓。
“我回来是因为……还有承诺在等我完成。”
裴宛秋被如此郑重的眼神看得一怔，正想说话。
却被顾川柏打断：“伯父伯母的事我都安排好了，想来你也没吃饭，一起？”
男人神情中满是期待，让沈鸿卓说不出拒绝的话。
她刚想点头，这时，走廊那边却传来道声音。
“这么快就找好下家了？”
第七章
女人清晰的声音在走廊回荡。
裴宛秋转眸看去，眉心霎时皱起：“唐懿？”
唐懿走近，冲她淡淡一笑：“许久不见了沈小姐，你看起来憔悴了不少。”
顾川柏察觉到敌意，上前将沈鸿卓挡在身后。
“请问你有什么事？”
“我是替瞻礼来和沈先生谈收购协议的，他醒了吗？”唐懿说着，从包里拿出一份文件，“或者……我和沈小姐谈？”
裴宛秋脸上的血色霎时褪尽。
她紧攥着手，忽地上前拿过那份文件。
“我亲自和陆旻行谈。”
说完，沈鸿卓抬步就走，丝毫不顾及身后顾川柏的叫喊。
半小时后，御水湾。
裴宛秋站在门前，手中的文件被握出褶皱。
她深吸了口气，抬手敲响了门。
门很快就被打开。
自沈鸿卓生日那天之后两人就没再见过，陆旻行看上去一点都没变，反而还更加意气风发。
他上下打量了沈鸿卓一番，嘴角露出讥讽的浅笑：“想通了？”
裴宛秋隐忍着耻辱，没了血色的双唇紧紧抿着：“到底要怎么样，你才能放过我爸和沈氏？”
“我以为我说的够清楚。”陆旻行倚靠在门边，“你穿的太多了，没资格和我谈条件。”
几乎没有一点停顿，沈鸿卓的外套和那份文件一起掉落在地。
陆旻行眸色微暗，唇角笑意不变，却没延伸到眼底。
他伸手握住她的手腕，将人往里一扯。
卧室的门“砰”一声关上。
……
日落西山，屋子渐渐被夜色笼罩。
裴宛秋疲累地躺在床上，费力睁眼望向床边正在穿衣服的男人。
她嗓音干涩嘶哑：“现在……你可以放过我爸了吗？”
陆旻行顿了下，转过身来倏地俯身靠近沈鸿卓。
他粗糙的指腹在她白皙的皮肤上一寸寸划过，炙热的呼吸喷洒在她耳侧。
“就一次，你真当自己这么值钱？”
裴宛秋浑身一僵：“你反悔了？！”
陆旻行低笑：“也没有，如果以后你能随叫随到，我就兑现承诺。”
随叫随到……
裴宛秋眼眶被泪意充斥：“陆旻行，你拿我当什么？”
“你觉得呢？”
男人冷嗤出声，站起身扣好衬衫扣子，然后从钱包里抽出一张卡扔在沈鸿卓身上：“拿着吧，这是你应得的。”
说完，他像是没看到沈鸿卓倏然煞白的脸，抬步就走。
走到门口，他又忽地停住脚步转眸看来：“还有，别让我再看见你和顾川柏走得那么近。”
“砰。”
门关上。
裴宛秋低头看着那张银行卡，心像被生生割去一块。
为什么……为什么一切会变成这样？
她遮住眼睛，可泪还是不断地从脸颊滑落。
回到医院。
裴宛秋不知道该怎么面对还在昏迷的沈父，便站在门口迟迟没有进去。
不知站了多久，身后突然传来一道男声：“你回来了。”
是顾川柏。
裴宛秋看向他，脑海里却不由自主地回想起不久前发生的一切。
像是再也撑不下去，她忍不住哽咽流泪：“顾川柏……我该怎么办？”
顾川柏一怔，眼底漫上心疼。
他将人轻轻带进怀里，手抚着她的背轻声安慰：“没关系，有我在，我会帮你的。”
……
几天过去，陆旻行没再来过消息。
而沈鸿卓被迫开始接手沈氏的管理事宜，整天忙得像个陀螺。
好在还有顾川柏帮忙。
得知沈父病情有所好转，沈鸿卓终于露出这段时间的第一个笑。
她兴致冲冲地跑去医生办公室想找顾川柏道谢。
然而进门，顾川柏的办公桌却一片整洁。
裴宛秋怔楞地望向另一个一声：“请问顾川柏呢？”
“顾川柏？”被询问的医生面上闪过诧异，“顾医生昨晚被人匿名举报私收回扣，现在正在停职调查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