我差点被宋羽昂这没脸没皮的话气死，我顶着又红又烫的脸怒视着他：“你怎么不脑子滑了？”
宋羽昂抓住我的发尾，在指间绕了几圈：“你要这么想我也可以这么做。”
闻言，我一慌，仓惶地扫了眼四周，好在这个时候没什么人。
“起开，都三十多岁的人了还跟个孩子一样，也不怕人笑话。”我红着脸用力推开他。
宋羽昂手插着兜，一脸坦然：“你不是说自己宝刀未老吗？我怎么就不行了？”
对于他一次次拿我说过的话反过来压我，我又气又无奈：“幸好没人，要不然我真要找个地缝钻进去。”
话音刚落，旁边的一辆黑色越野车窗缓缓下降，一个三四十岁的男人一脸尴尬地看着我们：“拜托让一下。”
我一愣，脸顿时被开水烫了一般，偏偏宋羽昂还是那副毫不在乎的模样，我狠狠剜了他一眼：“你自己回去吧！”
说完就钻进了车里，落荒而逃似的开着车离开了。
宋羽昂望着渐渐远去的车子，眼中满是遮不住的笑。
越野车司机哎了一声，仍不住问：“那是你女朋友吧？”
“还不是，不过快了。”宋羽昂理了理袖口，语气势在必得。
司机看他满面春风，笑了笑：“啧，看你表情，看来是喜欢的很。”
宋羽昂眼神渐渐温柔：“嗯，很喜欢，喜欢了十三年。”
……
之后的日子，因为小睿的身份，我只能去警局将他妈妈的身份说了出来，也为了孩子的心理请求他们保密，先让小睿继续住在我家。
加入梦羽后，我仿佛重新回到了大学毕业前后那段时间为梦想而打拼着。
梦羽也并没有因为我之前的履历而安排很高的职位，一切都从基层开始。
从掌握广告、品牌和营销的管理新思想到策划创意，每一步我都走过很多遍，但没有一次比这一回更加稳当充实。
但让我最为烦恼的是和宋羽昂的关系，从那天在西餐厅吃过饭后，他总是会莫名其妙地出现在我身边，特别是在梦羽大楼外，他就像个蹲点的贼一样。
“你的工作就是跟踪我吗？”我不由问了句。
宋羽昂靠着车门，反问道：“觉得现在的工作怎么样？”
我坐了进去，一边扣安全带一边道：“很喜欢啊。”
最近组里正在为一个化妆品牌做广告策划，而组长把这个重任交给了我，总监也说是对我的考验。
兴奋之余还有些担忧，怕自己没能把握住这次机会，辜负了组长和总监的期望。
宋羽昂也坐了进来：“你打算一直留着小睿？不介意他是何梦妍的儿子？”
我动作微顿，叹了口气：“我介意，可犯错的是大人，和孩子有什么关系呢，我又何去迁怒他，其实我还挺可怜他的。”
虽然馨儿没了父爱，至少我还在，但小睿不同，何梦妍从生下他以后就没有管过他，或许在他的世界里，父母只是在梦里的一个影子。
路过超市，我停下了车：“吴芳今天没时间买菜，我进去买点菜，你等着吧。”
“我跟你……”
“不用，我怕你让我连买菜的心情都没了。”我故作凶横地瞪了他一眼。
宋羽昂耸了耸肩：“行，你是老大你说了算。”
超市里很安静，我推着车子站在各种蔬菜中细细挑选着。
“你是不知道，厉擎天那新媳妇有多厉害。”
忽然，一个熟悉的声音在我身后响起。
我一愣，这个声音是张姨！？
我转头看去，见张姨和之前家楼下的王阿姨站在冷冻区前说话。
张姨脸上的表情只能用“嫌弃”形容。
我皱眉回过头，拿出墨镜戴上后才装作路人慢悠悠地走到她们身后停下。
“厉擎天不是才离婚吗？”王阿姨声音中满是诧异。
张姨冷哼了一声：“对啊，李姐好不容易把那没用儿媳熬走了，没想到又来一个。”
“她人咋样？”
“就一狐狸精，能咋样，不过还不是李姐的对手。”
说到这儿，张姨语气里多了几分幸灾乐祸：“这几天可劲儿闹她，指不定那天就给她闹走了。”
她们一边说着一边离开，我缓缓摘下墨镜，看着张姨的背影不由讽笑了出来。
看来婆婆还是老样子，只要是接近厉擎天的女人，她恨不得把她们折磨致死。
不过我现在倒是非常想看看何梦妍是怎么应对她的。
回到车上，宋羽昂一脸奇怪地看着我：“看你满面春光，老板没收你钱？”
“去！”我把菜扔到他怀里，“你天天在我家蹭饭也该付钱了吧。”
宋羽昂捧着菜，若有所指：“多少人请我都没机会呢，你还不乐意。”
“就你脸皮厚。”
当夜。
我看了组长给我发来的品牌资料，这款化妆品牌在国际上的知名度不算大，现在他们推出了一款新式眼唇霜，名字叫Reborm。
我看到这个名字时不由愣了一下，回想起自己走出法院的那一刻。
Reborm，重生……
突然，一旁的手机响了起来，我一看，居然是厉擎天。
他怎么这个时候打电话给我？
我皱起眉，按下了接听键：“什么事？”
“我妈想见馨儿，你现在带她过来吧。”厉擎天直言道。
我脸色一黑：“馨儿一会儿该睡觉了。”
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：“就这一次。”
我没说话，我也一点不相信婆婆会想馨儿。
要知道得知我生的是个女儿时，“疯疯癫癫”的她都露出了嫌恶的眼神。
可想起今天下午在超市时听到张姨说的话，我顿时来了兴趣，正好可以借这个机会去看看何梦妍。
“好，我一会儿就过去。”
不等那头回答，我直接挂断了电话。
收拾好文件后，我拿起包走出房间，吴芳刚好从楼上下来：“这么晚了还出去吗？”
“嗯，馨儿呢？”我问道。
“刚刚睡了。”
我点点头，睡了就好，我也没打算带她去。
半个小时后，我到了我曾生活了十年的“家”。
还没走门口，便听见里头何梦妍的尖叫声，我更加庆幸没带馨儿来。
我按下门铃，门很快就开了。
开门的是张姨，她看见我，一脸诧异：“顾繁星？”
一身居家服却面带愠色的厉擎天见了我，眼神亮了瞬：“馨儿呢？”
我笑了笑：“我只说我一会儿就来，可没说带馨儿。”
闻言，厉擎天面色一凝。
何梦妍见到我，愣了愣：“你来干什么？”
她长发凌乱，左脸颊上还有个明显的巴掌印，显然是出自婆婆之手。
见此，我心里暗叫痛快。
“我也不想来，是你老公要我来的。”我一字字道。
这时，坐在餐桌旁同样顶着一头乱发的婆婆瞪着通红的眼，气势汹汹地朝我走来。
她扬起手，朝我的脸重重甩下。
“你这个恶毒的女人！我打死你！”
“妈！”厉擎天疾呼一声。
我眼神一凛，抬手攥住了那只这十年间不知道打了我多少次的手。
婆婆神色一僵，俨然没想到我会反抗。
“打了我十年，你觉得我已经不会还手了吗？”
我缓缓收紧手，力道对她这个五十多岁平时又没干什么重活的老人来说足够难受了。
婆婆疼的龇牙咧嘴：“你！你……”
“如果不是看在我们婆媳一场，你又是个老人，你以为我不会动手？”
我狠狠地甩开她，她踉跄着两步被厉擎天接住。
“繁星，你这是干什么？”厉擎天看着我，紧皱的眉头下是满含不满的双眼。
我瞥了眼似是松了口气的何梦妍，顿时明白了。
厉擎天说婆婆想看馨儿是假，实际上是想我来以后，把婆婆针对何梦妍的矛盾转移到我身上。
我环住手臂，冷声道：“我记得有人说过我太软弱了，现在我强硬有错吗？”
张姨没眼色地瞪着我：“顾繁星，你把李姐送去看护中心的事还没算完，现在趾高气扬的来这儿给谁脸色看？”
我看向她，她又跟缩头乌龟似的躲到了厉擎天身后。
我看着婆婆，弯了弯唇角：“阿姨，以前的事咱们不说了，是我不对，不过现在你儿子的老婆不是我了，是那个女人，她比我更爱你儿子。”
闻言，何梦妍脸色一白。
厉擎天眼中似是要喷出火：“你在胡说什么？”
我看着婆婆的注意力渐渐被何梦妍吸引，心中嘲笑一番。
我相信以她的偏执，厉擎天这辈子都不会得到真正的幸福。
“厉擎天，以后咱俩还是少联系吧，我不嫌烦，但有人可受不了。”
我故意朝他抛去一个暧昧眼神，而后扫了眼何梦妍青一阵白一阵的脸转身离开。
“繁星……”厉擎天似是想挽留我，却被婆婆拉住。
出了电梯，我一边走一边望着漆黑的天空，却觉得心旷神怡。
那个屋子的混乱不会再是我的噩梦，它会成为何梦妍的牢笼。
正当我准备往停车场走时，何梦妍尖锐的声音在我身后响起。
“顾繁星，你站住！”
我转过身，却猝不及防地挨了她的一巴掌。
火烧的疼痛在脸上炸开，我脸色顿时一沉，刀子般的目光刺向何梦妍。
“你为什么这么贱？”她红着眼骂道。
我看着她，冷道：“这话应该问你自己。”
“你和擎天离婚了，也勾引上了宋羽昂，为什么还要出现在擎天面前？我得不到的你都得到了！你为什么还要在这儿？”何梦妍像是崩溃了一样嘶吼着。
这一刻，我忽然觉得她很可悲：“你想要的不也得到了吗？厉擎天，还有这个家，都是你的。”
“他妈就是个疯子！你福享够了，就把这么个疯子留给我！”
何梦妍死死瞪着我，又一次将所有罪责都推到了我身上。
我紧绷着脸，抬手重重扇了她一耳光，看着她踉跄了一步后震惊地望着我。
“何梦妍，你以为自己是仙女，你以为自己不食人间烟火吗？我告诉你，这才是生活，种什么因得什么果，你放荡了那么多年，就没想过会有一朝崩盘的时候？”
我深吸了口气，看着她那张煞白的脸：“六年前你消失的那段时间做了什么自己心里清楚，看在我们过去的情分上，我不会说破，但你也别完全泯灭了自己的良心。”
“你，你说什么？什么六年前！”何梦妍彻底慌了。
我收回眼神，转身上了车，任由她追着车质问着。
看着后视镜中的人，我眼眶有些酸涩。
有些事，有些人，注定会在生活中消失……
一个月后。
梦羽企业，会议室。
我几次深呼吸，还是觉得有些紧张。
今天是我将做好的方案对所有高层展示且证明自己的时刻。
组长递了颗糖给我：“别紧张，你的立意和角度我相信一定可以打动他们。”
“谢谢组长。”我将糖塞进嘴里，看了眼时间，“可是会议马上就要开始了，总监他们怎么看起来都不忙？”
组长压低声音回道：“这次会议总裁也回来，所以他们都在等总裁。”
我一听，心顿时沉到了底。
梦羽的总裁也要来？我更觉肩上的担子重了许多。
“叩叩叩。”
一个秘书敲了敲门：“总裁来了。”
所有人都站了起来，等待着领导人。
我又提到了嗓子眼的心狂跳着，竭力用多年的经验控制着情绪和呼吸。
一个穿着笔挺西装的修长人影出现在门口，眉目俊朗却带着不怒自威的冷峻。
可看到这总裁的脸时，我彻底呆住了。
宋羽昂！
他竟然是梦羽的总裁！
宋羽昂就像换了个人，他的表情就像刀在冰上雕刻好了一般，每走一步都带着摄人的压力。
他理了理领带，坐了下来：“开始吧。”
组长用手肘轻轻碰了碰我，悄声提醒：“去吧。”
我回过神，对上宋羽昂那犀利而陌生的目光，心又是一紧。
但纵使再惊讶，我还是得保持镇定。
在介绍完自己后，播放了我所做的广告小样，而后放出了我的立意理念书。
我还没开始讲解，宋羽昂忽然问道：“为什么‘Reborm’是人生的重生？”
组长给了我个加油的眼神，我抿唇深吸了口气：“因为这是我对于这款品牌的理解，它不局限于女人表面，更代表着一个女人对被‘Reborm’唤醒的新生，抛去黯淡过去，丢弃被岁月蹉跎的痕迹，从心蜕变。”
会议室一片安静，所有人的目光都在我和宋羽昂身上打着转。
宋羽昂修长的手指轻轻扣着桌面：“重生，蜕变……”
他望向我：“可不是每个人都会选择重生。”
我坦然自若地回望着他：“我们无法替她们做选择，但我们能把答案变成唯一……”
整整一个小时，我回答了包括宋羽昂在内等人一个又一个的刁钻问题。
组长坐在一边，不断地给我鼓励的眼神。
最后，这场对我的考核在一片掌声中结束。
组长拍了拍我的肩，眼中满是赞赏：“我就知道你行的，要知道总裁可是很挑剔的，能得到他的赞赏真的不容易。”
我如释重负地松了口气：“哪里，还多亏了您的指导。”
“好好加油，我相信你以后定会有一番作为。”
“谢谢组长。”
收拾好文件，我去茶水间倒了杯咖啡。
我捧着咖啡，歇下来的脑子终于有空闲想关于宋羽昂的问题了。
他居然是梦羽企业的总裁，可是他从来没提过……
正当我出神时，一双长臂忽然从后面搂住了我。
我一惊，手里的咖啡差点打翻，我忙将杯子放下，冷着脸转过身。
嘴里的狠话立刻被眼前的人给堵住了：“宋羽昂？”
宋羽昂手撑在桌上，将我困在他和桌子之间。
“表现不错啊。”
我愣了愣，迟钝地红着脸：“让开，一会儿有人来了。”
宋羽昂却像座山一样纹丝不动：“怕什么？你觉得他们敢议论我吗？”
听l̶l̶l̶了这话，我不由想起我面试那天。
我看着他，皱起了眉：“是你给我开了后门？”
宋羽昂却道：“这不算开后门，我知道你的能力，我也只是给了你一个进来的机会，可能不能留下还是要看你自己，好在今天你也证明了，你没辜负我给你的机会。”
闻言，我心里扔有些膈应。
因为怕随时有人过来，我正准备推开宋羽昂，一旁的手机忽然响了起来。
我瞪了他一眼，拿过手机一看，是何梦妍的短信，而里面的话却让我僵住。
宋羽昂敛起笑容，正色问：“怎么了？”
良久，我抬起头回道：“何梦妍邀请我参加她和厉擎天的婚礼，下个月十八号。”
回到家。
我和吴芳打了声招呼便回了房。
想不到厉擎天和我离婚才几个月就要和何梦妍结婚了，但仔细想想也没什么不对，毕竟他们都同居三年了。
只是……
我看着桌上我和馨儿的照片，心底有些惆怅。
“阿姨？”
我回过神，转头见小睿站在门口，忙朝他招了招手：“小睿，怎么了？”
小睿走到我身边，小手绞着衣角：“阿姨，你……你把我送回家吧。”
闻言，我愣了一下：“怎么了？在阿姨这儿住着不好吗？”
小睿红了眼：“好，阿姨对我很好，但是……但是我是个拖油瓶，我也知道妈妈其实……不想要我。”
听到这些话，我心都快碎了，将他搂进怀里：“怎么会？谁说你是拖油瓶的？”
我怎么也不会想到一个六岁的孩子会说这种话，语气里的孤独无助让人心疼不已。
小睿哭了出来：“我嬷嬷，还有其他的伯伯婶婶都说我是个拖油瓶，隔壁的阿嬷说我妈妈不要我……”
他抽噎着，断断续续道：“阿，阿姨就像我……妈妈，我过了这么久……有妈妈，有妹妹的生活，很快乐……”
我听着这些话，也忍不住落下了泪，心中更加痛恨的何梦妍的狠心。
“小睿乖，小睿才不是拖油瓶，阿姨和妹妹还有吴芳姐姐都很喜欢小睿，阿姨已经跟你嬷嬷说过了，如果小睿愿意留下，阿姨和妹妹永远都陪着你。”
“阿姨……”
小睿大大的眼睛里满是泪水，而后扎进我怀里大哭了起来。
我抱着他，像哄馨儿似的哄着他。
也许他是真的把我当成了妈妈，哭着哭着在我怀里睡着了。
我把他抱了起来放到了床上，轻轻给他盖上被子，心疼地摸了摸他的脸。
何梦妍，你心到底有多硬，连亲生骨肉都不要了。
忽然，手机震动了起来，我连忙拿起离开房间，告诉吴芳小睿睡在我房里后才去阳台接电话。
“喂？”
“在家吗？”宋羽昂的声音听起来很愉悦。
我看了眼隔壁黑漆漆的屋子，看来他没回家。
“在，怎么了？”我问道。
“来豪利高级会所，记得打扮的漂亮点。”
我愣住：“为什么？”
“来就对了，快点，我在门口等你。”
宋羽昂说完就把电话挂了，根本不给我拒绝的机会。
我莫名其妙地看着手机，嘟囔着：“搞什么？”
豪利高级会所，那是厉擎天经常去的地方，为什么好端端的要我去那儿？
虽然有些奇怪，但我还是换了件收腰及膝黑裙，化了个淡妆后出了门。
豪利高级会所。
宋羽昂见我来了，立刻走了过来：“怎么还把头发绑起来了？”
我白了他一眼：“这么热的天不绑头发干嘛？”
可我才说完，他直接揭开了我的头绳，波浪卷的长发直接就扑在了身后。
“你……”
“这样好看。”宋羽昂揽住我的肩膀，往会所里头走去。
亲昵的动作让我有些难为情，却也只能亦步亦趋地跟着：“来这儿干什么啊？”
宋羽昂勾唇：“看老熟人。”
他这一个回答顿时让我有些不详的预感。
VIP包间内，暖色的灯光照的氛围有些暧昧，里头坐了很多人，几乎都是上次我来这儿时看到的人。
而最中间那个显然已经醉了的男人却让我愣在了原地。
厉擎天？