碑文打磨的师傅都放下了工作。
现场一片寂静，林若若看着秦泽霖，很好奇他要怎么跟秦夫秦母解释。
“我不会娶她。”
秦母焦急不已：“那她肚子里的孩子怎么办？”
“没有孩子。”男人烦躁的捏了捏眉心：“我们根本不是情侣，那些都是假的，孩子也是假的。”
“什么？那你又为什么要和若若离婚？”
秦母的声音陡然增大，纵使她再疼爱儿子，也无法理解他的做法。
不仅秦母不理解，一旁的林若若也不理解。
秦泽霖没做解释，他愣愣的挂了电话，一意孤行为林若若举办了葬礼。
下葬的时候，几乎半个华翼的高管都来了。
进门时，大家纷纷劝说秦泽霖：“节哀！”
“小秦有担当，能不计前嫌的为前妻举办葬礼。”
此起彼伏的夸奖声到处都是，林若若听的直皱眉。
她走到墓碑前，看着秦泽霖爱妻这几个字都觉得刺眼。
迟来的深情比草还轻贱。9
秦泽霖取下之前林若若给他的对戒，他自己的那枚放入盒子，女戒串进项链，随身携带。
人群散去时，她看见秦泽霖跪在墓前忏悔。
“我不是故意的，只是因为自尊心作祟，没办法看你一步步比我还耀眼。”
男人原本低沉的声音此刻沙哑不堪：“我真的只是在气头上，看到外婆去世的时候，我就已经后悔了，可我不知道该怎么和你说……”
说着，秦泽霖猩红着眼将盒子放入坑中，亲自铲土掩埋。
林墨顿时感觉眼前一片漆黑，睡意突然袭来，她沉沉晕了过去。
再睁开眼时，入目全白，一股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扑面而来。
她心中瞬间涌起惊涛骇浪，这是什么情况？
林若若用力撑坐起，感受到肚子一阵绞痛。
她用力捂住腹部，按下响铃。
“林小姐，快躺下。”护士立即进门扶住林若若：“你才刚刚恢复，一定要好好修养。”
林若若失神的看着护士：“发生了什么？”
“你流产了啊，你不记得了吗？”护士困惑不已，还以为她是受了打击才忘掉了这件事。
“你们这么年轻，孩子以后肯定还会再有的。”
护士说完，又拿出体温计为她测体温。
林若若一脸震惊，她只有过一个孩子……
那之前发生的那些事情是怎么回事？想到这，她立即拿起手机，上面竟然是2018年。
她掐了掐自己的手臂，真实的疼痛感传来。
难道之前的一切，都只是自己做的一个梦？
这是不是意味着外婆还活着！
林若若眼眶一红，外婆死时的记忆瞬间涌上脑海，那种彻骨的同意是那样真实。
她深深吸了口气，压下那些翻涌的情绪。
打开手机，屏幕壁纸是秦泽霖的照片。
林若若想起梦里的他的所作所为，心里五味杂陈。
如果梦是真的，那秦泽霖知道了这件事情后，就会在一年后调职离开。
如果梦是假的，她还能像之前那样对待这份感情吗？
林若若闭上双眼捏紧了手机，直到指尖发白才缓缓松开。
片刻后。
她睁开眼，缓缓打开通讯录，给秦母打了电话：“妈，我流产了。”
林若若记得，梦里是因为她的不坦诚，所以秦夫秦母对她略有微词。
这次她开诚布公，就看秦泽霖是什么态度了。
电话打完没多久，秦母就赶到了医院。
“你怎么搞的，自己怀孕这么大的事情都不知道？”
林若若一愣，虽然心里早就已经做好了准备，但听到这样的责备，还是难免失落。
毕竟她没有父母，一直将秦家二老当作亲生父母看待。
“嗯，没注意。”
林若若脸色惨白，显然还没恢复过来。
秦母看着她语气冷淡，恍然发现自己的话说的太过了：“我不是那个意思，你的身体怎么样，有没有损伤。”
“多谢妈关怀，医生说我没事。”
“那以后还能有孩子吗？”
林若若的话刚说完，秦母就急不可耐的问道。
她抬起眸子，深深看了秦母一眼，才慢条斯理的解释：“会有的，只要好好调理。”
“那就好，那就行。”1
秦母说着，拿起电话就拨回了秦家：“煲些鸡汤来，还有那个十全大补汤……”
林若若默默闭上眼。
片刻后，秦母打完电话，坐到病床上，握住林若若的手。
林若若淡淡睁开眼，说了句：“谢谢妈。”
“唉……”秦母踌躇着，脸上一副欲言又止的表情。
“您有话可以直说。”林若若上次看她这副表情，还是在被赶出秦家的时候。
要不是她那天晚上被赶出的秦家，她也不会去找外婆，外婆也不会死。
无论这是不是梦，她都要离秦家远一点！
“若若啊，咱们家呢，虽然不是什么首富，但是养你还是绰绰有余，你看你能不能辞掉这份工作。”
秦母边说边看林若若的脸色，心里默默腹谤，要不是儿子喜欢，她实在是不赞同让林若若做儿媳。
“谢谢妈的好意，我会考虑的。”林若若面无表情的听完，给了个模棱两可的回答。
或许是在梦里她隐瞒了这件事，那是秦家二老从没提出过要她离职。
之前做飞行，是因为秦泽霖爱屋及乌罢了。
经过这个梦，她明白飞行对自己的意义，家庭主妇是不可能的，谁也不能让她辞职。
秦母摸不清她的想法，也不好强行逼迫，只能点头：“好，那你先休息，我给你安排的午餐，你有什么需要，再给妈打电话。”
说着，秦母就要走，林若若虚弱的坐起来要送，秦母赶紧制止。
林若若果断躺下闭目养神。
傍晚，落日的余晖洒在地上。
林若若愣愣的看着窗外，心里挂念着外婆。
这时，推门声响起。
她闻声望去，秦泽霖阔步走来。
不得不说，这个男人的样貌家世和能力都是一等一的好，也不怪自己之前那么痴迷他。
林若若默默安慰自己，将梦里带出来的情绪压入心底。
“我觉得你应该给我一个解释。”男人低沉的声音里暗藏愠怒。
林若若心上一凉，梦里的场面几乎快要和现在重合，当时秦泽霖也是说了这句话。
梦的她说：“我只是想一直陪着你飞行。”
可这次她深吸了口气，直视秦泽霖的眼睛：“你是来劝我离职的吗？”
微凉的风吹进病房，吹散了林若若那点微末的对于久别重逢的期待。
两人对视着，谁也没有让步。
“没发现孩子是你的失职。”秦泽霖单手解开领带，坐在床边。
话里的潜意思是你或许是一名合格的飞行员，但却没尽到一个妻子和妈妈该有的责任。
林若若浑身紧绷，即使在梦里反复强迫自己放下对这个男人的感情。
可再听到这样冰冷的话时，心里还是会条件反射一般的发痛。
她记得在梦里的时候，秦泽霖是说的：“工作就这么重要？”
说完就申请了调职，没给她一点消息。
想到这，林若若抓紧了身下的床单。
“你本来就是因为我才做的飞行员，而现在我需要一个妻子……”
这话听的林若若怒火中烧，她咬了咬后槽牙，轻轻颔首：“不是你说要升职了，让我陪你吗？”
“我承认，对于这个孩子，我有一定的责任，可你难道就一点责任没有吗？”
……
病房里瞬间静默下来。
林若若虽然冷，但她几乎不会发脾气。
更何况在秦泽霖面前，她一向都是温婉的，顺从的。
男人的瞳孔微微瞪大，脸上满是不可置信。
片刻后，他才轻挑眉尖别开视线，从牙缝里挤出两个字：“随你。”
说完就起身离开了病房。
从始至终都没有关心过林若若的身体，连秦母都不如。
林若若呼出一口气，那个梦太过真实，她太过于害怕事情会像梦里那样发展。
或许是因为她怼了秦泽霖，又或许因为他本来就忙，这几天林若若都没见过他。
两人的关系瞬间冷了下来，谁也没有主动联系谁。
好似以前的7年恋爱只是林若若一个人的幻觉。
以前的秦泽霖真的不是这样的，好像就是因为这个孩子。
林若若心里觉得不对，但确实也猜不到其他的原因。
她放下心，看着秦家的补品像流水一样的送来。
林若若来者不拒，毕竟要养好了身体，才能去见外婆。
她几乎是数着日子，算秦泽霖到底会怎么处理，以此来推断梦里发生的事情是否是真的。
时间如白驹过隙，又过了两天。
林若若见秦泽霖没动静，就自己办了出院。
去外婆家之前，她去了一趟自己家。
进门之前，林若若还看了眼华翼的航班，确定秦泽霖不在家后，才大胆进了门。
屋子里的东西都没动过，她走进书房，想拿走结婚证，却鬼使神差的打开秦泽霖的电脑，居然然看见了调航文书。
林若若心下一沉，手指都开始颤抖起来。
她此刻确定，梦是真的！可调航不是在一年后吗？怎么会提前这么多？
“你在看什么？”
男人的声音兀的从门口传来。
林若若吓一抖，她回头望去，秦泽霖赫然站在门口。
“你不是今天的航班？”她立即冷静的关掉文件，顺势坐在电脑前：“我来查查资料。”
秦泽霖将她的惊慌尽收眼底：“天气原因，延飞。”
他淡淡的走到书桌前，打开调航文书放到桌面。
“正好通知你，我调航了。”
林若若瞬间瞪大了眼睛，瞟了眼秦泽霖。
男人撑在桌上，居高临下的看着她：“华翼1152，帝都到东京。”
华翼1152，帝都到东京！
林若若闭上闭眼，梦里的一切都浮现在眼前。
离婚，离职，被赶出秦家，外婆的死，殉职。
每一幕都如同走马灯般快速闪过，她的痛，她的悔现在还翻涌在心里。
梦里她并不知道闻辞幕调去了哪里，但华翼1152却一直陪着她，帝都飞东京也一直都是她的线。
秦泽霖凭什么？
就因为她不愿意离职做家庭主妇，所以就要强占她的航线？
“为什么？”林若若语气冷硬，看秦泽霖的眼神像是在看陌生人。
男人抿了抿嘴，修长的指尖挑起林若若的下巴，仔细端详她的脸：“我有时候真怀疑，你是不是林若若。”
“为什么要飞我的航线！”林若若抓住秦泽霖的手，眼里的怒火都快要喷出来。
秦泽霖咬了咬牙抽出手背过林若若。
半响后才缓缓解释：“上头对你有别的安排，你好好注意身体，别到时候飞不了。”
丢下这句话，男人逃也似的离开了书房，只留下淡淡的松木香。
林若若回过神来，拿起手机拨通的上司的电话。
“小林？你身体恢复的怎么样了。”
“很好，我想问华翼1152……”说着，她捏紧了手机，心都快要紧张的跳出来，生怕再次听到停飞两个字。
上司轻笑一声：“哦，那事儿啊，是泽霖那小子心疼你，特地顶了你航线，你就等销假回来，我有别的安排。”
wen言，林若若终于放下心来，只要不是停飞就好。
上司又嘱咐了几句，让她多注意身体才挂断电话。
林若若愣愣的走出书房回到房间，里面挂着大大的结婚照。
她的神情瞬间黯淡下来，若有若无的惆怅漫上心头。
虽然在梦里，他们的结局很难堪，但在年少最好的岁月里，他们也有无比热烈的相爱过。
可惜……物是人非。
林若若深深看了眼墙上的自己，然后快速的收起东西，离开了这里。
她拉着行李箱，打车去了外婆家。
林若若看着窗外，那些以前的影像快速倒退，过去的就这样过去吧。
很快，熟悉的街景出现在眼前，她又开始紧张起来，不断的抓紧了手指，所谓近乡情更怯不外乎如是。
直到林若若看之间外婆站在门口，她悬挂的心终于放下。
下了车，第一件事就是快步走到外婆面前，给了自己一个久违的拥抱。
“外婆，若若很想你。”
外婆乐呵呵的回抱住她，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：“外婆也想囡囡。”
林若若的嘴角终于有了一丝微笑，她提起行李箱，扶着外婆进门。
晚上，祖孙两吃完了饭，一块儿躺在破院子里头看若若。
“囡囡这次回来住多久啊？”外婆拿着蒲扇替她赶蚊子。
林若若闭上眼，默默思索，半分钟后她才缓缓张口：“我们买个大院子好不好？”
“是发生了什么事情吗？”外婆手里的扇子一顿，又换了个方向驱赶蚊虫。
林若若突然起身，握住老人满是皱纹的手，坚定的说到：“外婆，我想离婚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