楚淮舟的鲜血流淌在云岁晚手上,格外滚烫。
秦宁婉笑得疯魔:“楚淮舟,被心爱之人背刺的感受如何?你利用我下了这么大一盘棋,也该尝尝其中滋味!”
他身形晃了晃,眸中闪过痛色,用力抿了抿唇,却终究没吐出一字半句。
云岁晚的理智被瞬间击溃:“他不爱我,他也没有心,不会爱任何人!”
见此,秦宁婉面上同时溢出讥笑与悲怆:“淮舟……这种愚蠢的女人只会害了你,为什么……为什么你爱的人不是我?”
楚淮舟并未言语,只冷冷命令身旁赶来的属下:“阿尚,替我把夫人送去庄子。”
云岁晚尚未反应过来,就被那名锦衣卫迅速推着离开。
就在她离开国公府登上马车后,藏身在书房密室里的老国公也被锦衣卫搜了出来。
见已经无路可逃,国公爷沉痛地阖上双眼:“我自知罪孽深重,谨慎一生,唯独太过纵容溺爱这个孙女,我早知晓你楚淮舟不简单,可我却想赌一把,成全她一回。”
“只是没想到你竟是陆家子嗣,更没料到你有带人闯进国公府先斩后奏的胆识,这一局是我输了,我甘愿以死赎罪,只是……你能不能看在婉婉对你一片痴心的份上,放过她。”
平日里骄纵成性的秦宁婉,也在此刻流下了悔恨与痛苦的泪水:“祖父,是婉婉错了。”
看着这副舐犊情深的场景,楚淮舟眼底却是猩红一片。
“国公爷,当初我父母是这般求你饶过我一命,你又是如何做的?”
楚淮舟猛地推了把秦宁婉:“国公府欠我陆府的人命,一条都少不得!”
说罢,他在国公爷目眦欲裂的注视中,将匕首深深刺入了秦宁婉的心脏!
“婉婉!!!”
国公爷的哀嚎声响彻天际,随即又在剑影闪过的瞬间戛然而止。
这一日,国公府内被鲜血染红,无一人生还。
而楚淮舟也在大仇得报之际双腿一软,用剑撑住地面,才堪堪稳住身形。
后心的血早已浸透衣裳,将红色的飞鱼服晕得发暗。
他却浑然不觉,只仰头望着灰雾的苍穹,眼角沁出凉意:“父亲母亲,灭门之仇,生养之恩,今日尽数还之……我陆行云此生……虽死无憾!”
与此同时,另一边。
马车驶出城后,停在郊外一处静谧朴素的庄子前。
阿尚将云岁晚送到门口,忽而止步不前。
“您敲门进去即可,会有故人照料您。”
故人?她哪里还有故人?
云岁晚嘴唇颤了颤:“楚淮舟他……”
话还未问出口,她便噤了声,那一刀是她亲手捅的,他的生死,理当与她再无干系。
阿尚凝着她骤然冷下的双眸,抑制着怒气沉声道:“您最好时刻给大人祈愿,盼望他平安无事,否则这一生,您都得在愧疚与悔恨中度过。”
云岁晚心头陡然一紧,不知他这话是何意?
可不等她问出口,阿尚已经纵身骑马远去。
怀着万千的疑惑与不安,云岁晚抬手敲响了庄子大门。
随着‘吱呀’一声响。
大门缓缓打开,对上云父熟悉而慈祥的面容,云岁晚瞳孔猛地一震!
第十二章
“父亲……”
云岁晚嗓音颤得不成样子:“我是在做梦吗?怎么会……”
“孩子,进来再说。”
等到云父将她推到后院,云岁晚又在一片花园中见到母亲恬静的身影。
她用力地揉了揉发酸的眼,害怕这只是转瞬即逝的一场美梦。
“此事说来话长。”
云父将二十年前的往事娓娓道来:“那时太后正得盛宠,连带着国公爷的官职也跟着一路高歌猛进,渐渐地,他们在朝堂的野心便藏不住了。”
“那时我与你陆伯伯,也就是淮舟的亲生父亲,乃是朝中清流一派,他为人刚直不阿,始终在暗中调查国公爷贩卖私盐一案,不料却被国公爷察觉……”
“于是他先下手为强,诬陷陆大人投靠藩王有不臣之心,以至于被灭了满门,我本以为淮舟那个孩子也……没想到他十二岁那年,又被陆大人的心腹改名换姓送回了京城。”
云岁晚心头猛地一颤,忽然想起楚淮舟自小便与别的孩子不同。
他脸上常挂着笑,可眸底却总是一片阴鸷与灰败。
“陆大人在出事前,曾将私盐证据所在告知过我,只可惜我始终破不了那个机关木筒,此事不知怎的被国公爷知晓了,又因我不在朝中站队无人庇护,这才招来祸事。”
“锦衣卫来抓人那日,淮舟曾与我在书房中密谈,我这才得知他的身世,将木筒交给了他,而淮舟也用了招偷天换日,将我与你母亲救了出来……”
后面的话,云岁晚却是怎么也听不进去了。
她现在满脑子都是自己捅入楚淮舟后心的那一刀,还有秦宁婉讥讽的话语:“楚淮舟,被心爱之人背刺的感受如何?”
楚淮舟现在如何了?他……会不会死?
冰冷与恐惧瞬间向她袭来,一阵一阵,令她脊梁都发疼。
见云岁晚面色有异,云父俯下身子柔声道:“晚晚,不要怪淮舟瞒着你,这孩子背负着血海深仇,少一个人知晓,便少一分暴露的危险……”
“淮舟独自承受了太多痛苦,就凭他甘冒着欺君之罪将我与你母亲转移到此处,这份情意就值得你多包容他一些。”
酸楚的眼泪瞬间夺眶而出,悲哀与伤疼一瞬间蔓延了她全身,一种无以言语的苍凉笼罩着云岁晚。
她用力的张了张唇,却吐不出一个字来,只怔怔转过轮椅向外走去。
“晚晚,你这是去哪儿,外头正乱着,不要到处乱跑!”
面对云父的阻拦与询问,云岁晚的情绪在顷刻间崩塌,她哭得语不成句:“父亲,我真是太愚蠢了,我以为是淮舟害了你们……所以被人利用伤了他……”
听闻此言,云父满脸震惊,竟是急得满脸通红:“晚晚你!糊涂啊!”
云岁晚一时泣不成声:“父亲,您别拦我……让我回去看看淮舟如何了,若他因我而死,我便与他殉情赎罪!”
听得她决绝的话语,云父又哪儿敢放她出去。
父女二人僵持之际,却见一道红色飞鱼服落在院中——
“大人遗命,即刻送你们前去滁州与神医会和,届时云姑娘的腿便能恢复如常。”
第十三章
“什么遗命?”
云岁晚空洞的双眼夹杂着蓄势待发的悲恸与泪意:“难道淮舟他……”
阿尚紧抿着双唇不语,算是默认。
“是我……亲手……”
云岁晚一字一字说得艰难,阿尚却听明白了。
他面上带着沉痛之意:“我准备入城时,见到了锦衣卫同僚,他说……大人被你刺伤后还是灭了国公府。”
“太后大怒,派了羽林军前去,大人及他的心腹……除我以外,尽数葬身国公府!”
云岁晚的心脏犹如在刀锋上滚过,带起一阵细细麻麻的剧烈痛楚。
“生要见人,死要见尸,你推我过去,我们去把他带回来。”
闻言,阿尚用力攥了攥拳:“不能去,他们被视为叛贼,要挂在城墙上曝尸三日。”
“大人早料到今日,命我务必要随同你左右护你安稳,直到你双腿无碍为止。”
一种强烈的眩晕感冲击着脑海,耳边的声音都变得模糊起来……
云岁晚再睁眼时,直直对上云父与云母通红的眼眶。
“我的儿啊,哪怕是为了肚子里的孩子,你也要振作起来!”
良久,云岁晚才找回自己的意识。
“孩子……什么孩子?”
脑海中蓦的闪过楚淮舟那几日的疯狂……
云岁晚怔怔道:“你们是说,我有孩子了?”
“是,大夫说月份还小呢,再早几日都未必诊得出来。”
云母一边拭泪一边叮嘱道:“晚晚,淮舟