没曾想，下一秒，舒晚 淡淡的开口道：“一起去吧。”
江瞳微微怔住，这是这么多年第一次，跟舒晚 在外面吃饭，还是他亲口允许。
他脸上没有丝毫情绪，她也看不穿他心中所想，权当是他买贺言一个面子，不让她太过难堪。
驱车到了一家粤菜馆，落座时，江瞳很自觉的和贺言坐在了一起，要是坐在舒晚 旁边，可能会引起他的反感。
这么多年学会的察言观色已经根深蒂固到骨子里，她总是不自觉的去观察舒晚 的神色，然后发现，他脸色冷下来了……
她脑子里有些嗡嗡的，是她哪里又让他不爽了吗？
贺言似乎没察觉到气氛微妙的变化，顾自的跟舒晚 搭话：“那事儿你处理好了吗？我没想明白的是你干嘛把江瞳带到华仁医院……”
话没说完，舒晚 突然一脸严肃的打断：“闭嘴，你不说话没人把你当哑巴。”
空气突然安静了起来，贺言似有顾忌的转过头看了江瞳一眼，江瞳自觉的起身：“我去趟洗手间。”
江瞳知道这种时候她留下只会尴尬，不过让她没想到的是，贺言竟然知道江瞳的存在，看样子还很熟悉。
也就是说，舒晚 身边的女人中，只有她见不得光，上不得台面，不配被人知道……
贺言问的问题她也想知道答案，舒晚 为什么把江瞳带到她工作的华仁医院？是故意让她知道？让她知难而退？
想到这里，她自嘲的笑了笑，他大可不必，她已经有了退出的打算，态度很坚决，不必他再费心思。
她百无聊赖的站在洗手池前玩手机，有意逗留得久一些，突然，一个活泼的身影跃入眼帘：“时老师！”
小家伙声音洪亮，险些没吓得她摔了手机，看清楚是秦雨，她伸手摸了摸小家伙的脑袋：“小欢啊，你怎么在这里啊？跟谁一起来的？”
秦雨躲开她的手，撅着小嘴有些不快：“不要碰我头发，哥哥帮我扎的小辫子，别弄乱了。我和我哥一起来的，你想见他对吗？他说你们早就认识，你们是不是谈过恋爱？”
江瞳满脑子问号，被惊得一愣一愣的：“你这么点儿大的孩子，知道什么叫谈恋爱吗？”
秦雨一副小大人的模样：“当然知道，谈恋爱不就是一起拉拉手，吃吃饭，再亲嘴嘴吗？”
江瞳嘴角抽了抽，现在的孩子还真是早熟：“你来这里不是上洗手间吗？赶紧去吧。”
小家伙这才这才走进了厕所隔间。
很快，小家伙出来了，一边踮着脚尖洗手一边打量江瞳：“你不会是知道我哥会来才出现在这里的吧？”
她细细揣摩着小家伙的话，难道顾星海谈过一段不怎么理想的恋爱，在小家伙心里留下了阴影，所以小家伙才对她这么防备？
江瞳有些头疼：“真没有，你没必要这么防着我，要想做你嫂子，我早就是了。我是来吃饭的，没事儿的话我先出去了。”
她说的是实话，要是当初答应顾星海跟他交往，现在说不定都结婚了。
秦雨还想问什么，江瞳已经抬步先走出去了，顾星海果然是个‘宠妹狂魔’，真的在外面寸步不离的等着。
看见江瞳，他怔了一下：“真巧。”
江瞳冲他笑了笑：“是啊，医院忙完了，我过来吃饭，没想到你也在这里，我先过去了。”
顾星海点了点头，秦雨已经不高兴的在拽他袖子了，江瞳被弄得哭笑不得，只能快步回到了座位上。
瞥见她唇角的笑意未消，舒晚 眸子几不可觉的沉了沉。
贺言不知道是不是故意的：“江瞳，没想到你还认识秦家的人。”
江瞳老实的解释：“大学同学，只是认识而已，关系也没有特别的好。”
贺言语气突然变得怪诞了起来：“是么？那我怎么好像听说他追过你？”
江瞳浑身一僵，这事儿只有三个人知道，她和顾星海，还有她的闺蜜李瑶，贺言是怎么知道的？！
察觉到舒晚 的目光已经定格在了她脸上，她不敢跟他对视，故作淡定的问道：“你还挺八卦的，谁告诉你的？”
贺言似笑非笑的说道：“忘记了，毕竟时间挺久的了，我当时在你们大学授课，偶然间听到别人说的。方才你说你们是大学同学，我才想到你们之间有过这事儿。”
江瞳故作轻松：“这样啊……都是过去的事儿了，他是个挺好的人，我配不上人家。”
话说完她就察觉到了不对劲，舒晚 的脸色黑得吓人，眼神也像是要将她千刀万剐。
“没得到的可能是白月光，上过床的，也不一定就配得上。”
舒晚 冷不丁的一句话，让江瞳心凉了半截，是，无论是他还是顾星海，她都配不上，不用他刻意提醒。
不知道为什么，她觉得眼眶里有些涩涩的，只能垂下头，不想让人察觉到她的情绪。
贺言意识到自己引起了不好的开端，试图转移话题，夹了菜放进江瞳跟前的碟子里：“这菜好吃，这家店的招牌。”
舒晚 冷声道：“她自己有手。”
贺言咽了口唾沫：“夹个菜而已，你还吃醋了不成？”
舒晚 不爽的睨了他一眼：“大可不必，吃你的。”
这顿饭，江瞳没怎么动筷子，到最后，气氛好像回归了正常，又好像只是平静的表象掩盖了风浪。
从餐厅出来，贺言先驱车离开了，江瞳很自觉的主动对舒晚 说道：“我去搭车，你路上开车慢点。”
舒晚 没说话，顾自上了车，从她跟前风驰电掣的驶过，很快消失在夜幕中。
她也没有觉得落寞，反正过去这么多年一直是这样的，哪怕顺路，他也不会好心的捎她一程，用他的话说就是，只要看见她，他就犯恶心，这么多年她一直在极力讨好他，结果也不过如此而已。
回想起过去那么多次的亲密，好像没有哪次是在他清醒的状态，都是酒后才会有冲动，就像他说的，要是他没喝多，怎么会想跟她上床？
在路边等了十分钟左右，还是没有一辆空的计程车在她跟前停下，她索性也不等了，慢慢的步行往回走，春日的夜风微凉，徐徐的吹进心里，带不走惆怅。
“滴——”
走了一会儿，一辆车突然在她身边停了下来，鸣笛声吸引了她的注意，她侧头看去，车窗摇了下来，是顾星海：“你怎么一个人回家？我送你？”
她有些局促：“不……不用了，我想散散步。”
秦雨小脑袋从后车窗伸了出来：“你就别推辞了，我哥就是这么好的一个人，你别多想噢！”
江瞳无奈苦笑：“我不会多想。”
顾星海笑嗔：“小欢你说什么呢？别瞎说话，赶紧让时老师上车。”
盛情难却，江瞳最后还是上了车。
一开始两人都没说话，都是秦雨在碎碎念，快到江宅的时候，顾星海才突然开口：“冒昧问一句，你住在江宅，刚刚又跟舒晚 在一起吃饭，你们……很熟吗？”
他想问的是，他们是什么关系，只是脱口而出的时候，变得极为委婉，圆滑的人总不会把问题问得太明显。
江瞳知道他想问什么：“是，很熟。”
简单的三个字，没有过多的解释，她也不知道该怎么介绍自己跟舒晚 的关系。
她没问顾星海怎么知道舒晚 的，在江城，应该没人不知道舒晚 。
察觉到她不想说，顾星海也没再多问。
到了江宅门口，江瞳下车朝顾星海和秦雨挥了挥手：“周末见。”
秦雨趴在车窗边打量着江宅，小嘴里嘟囔道：“住这么大的房子还出去兼职赚钱，你有这么穷吗？”
江瞳坦然的说道：“对，很穷，不赚钱就吃不上饭了。你们路上慢点，再见。”
看着顾星海的车开远，江瞳才转身进门，开门的时候她发现舒晚 还没到家，他明明比她先走那么久，难道是去别的地方了？
她没多想，进门开灯，暖暖的灯光驱散了些许孤独，正要上楼，外面却传来了汽车的声音，是舒晚 回来了……
顾星海刚走，他一定撞见了顾星海的车。
她还在为餐桌上的事耿耿于怀，所以没想跟他打照面，顾自回房间拿了睡衣进浴室洗澡，看着浴缸里的水逐渐被填满，粉色的浴泡慢慢丰盈，这是一个很有趣的过程，至少能消磨一下孤独又漫长的时间。
放好水，她将身体沉了进去，放空思绪什么都不去想，疲倦感袭来，就在她昏昏欲睡的时候，浴室门突然被推开了。
她猛地睁眼，对上了舒晚 深邃的眸子。
她脑子有些短路：“有事吗？”
他立在门口，没有离开，也没有再靠近，神色喜怒不明。
沉默片刻，他才说道：“洗完澡来我房间一趟。”
说完，不等她回答，他就转身走掉了。
这话多少让人有些误会，江瞳不由得有些胡思乱想，确认他今晚没有喝酒，她才起身穿衣服。
走到他房门口，见他没关门，她也没想进去，抬手象征性的敲了敲门：“我来了，有什么事吗？”
舒晚 侧对着她坐在落地窗前的椅子上，面朝窗外看着什么，外面，也只是一片黑暗而已，要是没有一双目空一切的眼眸，也无法透过黑暗看见太多。
“你妈的东西，拿走。”
他抬手推了推跟前小茶桌上的檀木匣子，语调冷淡。
匣子有些老旧了，颜色暗沉，体积不大。
看见那个匣子，江瞳心脏沉了沉，快步上前将匣子捧了起来。这是她妈的遗物，小时候不管妈妈怎么带着她颠沛流离，都会带着这个小匣子，这里面一定有对妈妈来说很珍贵的东西。
当年妈妈死后，匣子不翼而飞，她尝试着寻找过，还以为随着妈妈下葬了，没想到会在舒晚 手里。
她没有责怪他现在才拿出来，失而复得已经是最大的喜悦和安慰。
她如获至宝的捧着匣子，红了眼眶，不想在舒晚 面前哭出来，一直强忍着：“谢谢……”
舒晚 侧过头睨了她一眼：“不打开看看里面少没少东西？我也是偶然在仓库发现的，没有刻意帮你找，不用说谢。”
江瞳摇了摇头：“东西肯定没少……其实我也不知道里面有什么，但是对我妈来说，这个匣子很重要。不管怎么说，谢谢你。”
说话的时候，她没忍住，眼泪还是掉了下来，滴落在匣子上，晕染出了不规则的‘花朵’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