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寒哥，我已经决定去国外做交换生进修，学费我自己会交，不用再麻烦你了。”
说出这话时，顾随屹没有看他。
也没有发现他留在方向盘的手，有了一瞬的收紧动作。
白安歌脸色有些不太好看:“什么时候的事情?”
顾随屹没有隐瞒:“刚刚决定的。”
白安歌没想到她这次做的这么果断，出国这样大的事情，连跟他商量的都没有。
一时间，心里说不出什么感觉来。
白安歌压下情绪:“你先上车。”
顾随屹迟疑了下，看了眼四周投来视线的学生，还是上了车。
系好安全带的一瞬间，车子就猛地冲了出去。
车厢内安静无声。
顾随屹看着车窗上映出的白安歌的面容，踟躇问:“我们现在是要回傅家吗?”
白安歌没回，反而问:“去哪儿做交换生?”
顾随屹顿了一下，如实说:“英国商学院。”
这话一出，场面顿时沉默下来。
不知道过了多久，白安歌将车子停了下来。
他转头看向顾随屹:“雨沫现在还跟你有联系吗?”
顾随屹怔了怔，不明白为什么他会问这个，但还是回答:“有。”
紧接着，她就听男人带着命令的口吻发话:“以后不要再跟她联系。”
顾随屹满眼不解:“为什么?”
白安歌声音冷漠:“你太容易左右她的想法，这对她来说没好处。”
他字里行间，直接把顾随屹标记成了一个挑拨离间的坏人。
顾随屹怎么也没想到，在白安歌的眼里，自己会是这样的人!
她眼眶发涩:“可雨沫也是我唯一的朋友……”
“你现在连我的话都不听了?”白安歌打断她，眼底带着不满，“顾随屹，你是不是忘了，你现在得到的东西，都是谁给的?”
顾随屹脸色瞬白。
接着，就听他冷冽的声音又响起:“没有我，你什么都不是。"
顾随屹喉咙里再发不出一点声音。
没了白安歌，她什么都不是……
她从来不知道白安歌绝情的时候。可以做到这种地步!
她细细的看着男人那双熟悉的眼。
长久压抑在心头的委屈好像在此刻尽数泄了出来。
顾随屹死死攥着手心:“就因为你不喜欢我，所以我怎样你都觉得碍眼吗?”
白安歌将她这模样看在眼底，心里不觉有种异样的情绪。
他眉心微松，还没说话。
顾随屹喉头发哽:“是，当初你能资助我，我很感激。但这并不代表我的所有事情都要被你支配!"
说完这些，又低头翻出了白安歌的支付账号。
几秒钟后，白安歌手机响了一声。
他打开，是一条非常醒目的转账信息。
橙底白字，数字颇长，足有六位数。
白安歌眸色一紧，又听顾随屹说:“这些钱，是我这四年来拿到的奖学金，还有勤工俭学赚来的，我知道这些钱相比这些年你资助我的来说很少，但剩下的我会慢慢还给你。"
顾随屹压着有些发颤的手，关掉屏幕。
她凝着男人复杂的眼神，嗓音微哑:
“白安歌，你放心，我会如你所愿，放弃喜欢你。”
—————
黎城，南中大学。
顾随屹看着站在校门口的男人，呼吸因为刚才从教室奔跑过来而显得急促。
白安歌，著名企业呈阅集团的掌舵人，也是自己从高中到现在的资助人。
顾随屹缓了缓呼吸，走上前：“阿寒哥，怎么突然来接我了？”
相隔半个月未见，她以为白安歌不会再联系自己。
不想今天中秋，合家团圆的日子，他给自己打来了电话。
然而下一秒，男人的话犹如兜头冷水彻底让她清醒。
“温雨回来了，我接你回去陪她。”
顾随屹笑意彻底僵住，她看着男人眼底藏不住的喜色，指骨攥得发白。
她早该想到的。
从被带回傅家那一刻开始，顾随屹就无比清楚，宋温雨对于白安歌有多重要。
他们青梅竹马，而自己这个被宋温雨认可的朋友，则是白安歌用来亲近她的工具。
顾随屹拼命压着心里的失落，想要拒绝：“抱歉，我明天早上还有课……”
白安歌却直接打断：“我知道你的课表，还来得及。”
谎言被当场揭穿，顾随屹呼吸一滞，有些不敢去看他的表情。
静默不过半刻，白安歌率先收回视线：“走吧，别让温雨等急了。”
他径直走进车里。
顾随屹眉睫颤了颤，终究还是掩去涩意走到副驾驶门边。
刚打开门，就见鲜红的玫瑰和精美的礼盒已经把位置占满。
那是专属于宋温雨的温柔。
顾随屹反应迟钝了下，心里说不出是羡慕还是别的。
末了，她沉默的关上了副驾驶的车门，坐在了后座。
一路无言。
直到回到傅家别墅。
顾随屹跟着白安歌走进门时，宋温雨就坐在沙发上，独自低头玩手机。
她不爱与人交流，恐惧社交，总是喜欢一个人独处。
顾随屹是她为数不多愿意亲近的人。
见两人过来，宋温雨放下手机，拉着顾随屹坐下：“小染，听阿寒哥说你考上南中大学了，你真厉害！”
“谢谢。”顾随屹勾了勾唇，笑容都有些勉强。
四年前的她，还是个生活在山沟的贫困生。
如果没有白安歌的资助，她恐怕也会为了生活放弃求学之路，更不会考上如今这么好的大学。
“成绩刚出来那会儿，小染还说要等你回国一起庆祝。”白安歌径直坐在宋温雨身边，嗓音略沉，“结果等了一年，你才知道回来。”
他一靠近，宋温雨就不禁往另一边缩了缩：“对不起，前段时间是我有事耽搁了……”
顾随屹听着，满心的酸涩。
她清楚的知道，这一年无数个日夜里，白安歌一直在盼着宋温雨回国。
出神时，只见白安歌将从车上拎下来的那些精美礼物递到宋温雨面前：“回国礼物。”
怕她不要，他又补了句：“这是我和小染一起送的。”
顾随屹心里一阵刺痛，然而在白安歌的注视下，她只能朝宋温雨笑着点头。
宋温雨这才迟疑着接过：“谢谢小染，也谢谢……阿寒哥。”
三人聊了没多久，忙于工作的傅父傅母也刚好到家。
众人齐聚在餐桌上。
傅宋两家是几十年的朋友，傅父傅母对宋温雨更是当女儿照顾。
而顾随屹坐在另一边，与这温馨的气氛格格不入。
傅母一边给宋温雨挑菜，一边问：“小雨现在也有23了吧，交男朋友了吗？”
此话一出，在场人都顿住了。
傅母也不等宋温雨回答，再次发问：“我看你和阿寒岁数差不多，又从小玩到大，不如谈恋爱试试？”
餐桌上的气氛顿时变得异样起来。
顾随屹喉头一窒，眼神不觉落向对面的白安歌。
只见他看过身边局促的宋温雨，截断了话头：“妈，这件事顺其自然就好。”
顾随屹怎么会听不出来，他在怕引起宋温雨的反感。
他总是小心翼翼照顾着宋温雨的感受，所有的温柔都仅限于她。
面前的美味菜肴，顾随屹一口也吃不下。
原本傅母还想再说些什么。
然而宋温雨却先一步放下筷子起身：“我……我吃饱了。”
话落，她求救般的眼神望向顾随屹：“小染，可以陪我一起回房间吗？”
宋温雨一向害怕这样的场合，这时，顾随屹就是她唯一的救星。
碍于朋友关系，也碍于白安歌，顾随屹都没办法拒绝：“好。”
她垂眸起身，跟上了宋温雨的脚步。
踏上楼梯时，顾随屹忍不住回头，就看见白安歌落过来的深情目光。
她心头涌上抹酸涩，因为她清楚，这样的目光是属于宋温雨的，而不是自己。
回到房间，外面的寒暄声被隔绝在外。
宋温雨长呼口气，心里的紧张消减不少。
没了其他人，她终于畅所欲言，说起了自己在国外的事情。
顾随屹听得有些心不在焉，脑海里一直不断循环着饭桌上的那番问话。
直到一道声音打断了她的心绪：“小染，怎么了？看你一天都心不在焉的？”
顾随屹回过神，抬头看向说玛⃠丽⃠话的宋温雨。
她不知是抱着怎样的心情，突然开口：“温雨，你想过和阿寒哥……恋爱吗？”
宋温雨脸色一愣：“怎么突然问这个？”
顾随屹眼神闪烁了下，只能解释：“只是问问……”
她想听到她否认，又不想让她否认。
就在这份纠结中，她听见了宋温雨的回答：“阿寒哥是很好，但我不喜欢他。”
顾随屹心突然静下来，望进宋温雨温柔的眼，想说的话一时卡住。
这答案明明是自己想要的，可她心头却说不出什么感觉来。
宋温雨刚回国，时差还没倒回来，两人聊了没一会儿就困了。
顾随屹跟她道了晚安退出房间，
刚关门，就看见靠着墙面的白安歌。
四目相对，他慢慢直起身：“她睡了？”
顾随屹颔首，放下了门锁上的手：“嗯。”
白安歌沉默了瞬，又带着试探问：“今天的事情，她有没有说什么？”
顾随屹看着他，如实开口：“没有。”
闻言，白安歌心里松了口气：“明天我要留在家陪温雨，可能没办法送你去学校了。”
顾随屹忍着涩意，微微一笑：“没关系。”
她已经习惯了，宋温雨永远是白安歌心里的第一选择。
瞧她乖顺，白安歌舒展了眉眼：“好好休息，晚安。”
他口吻温润，却带着疏离，与对宋温雨的温柔比起来始终不同。
顾随屹瞧着他转身离开的背影，心里积压的情绪好像一触即发。
她死死攥着手心，还是没忍住问道：“阿寒哥，你很喜欢温雨吗？”
白安歌脚步一顿，回头看来。
他嘴边勾起一个弧度，语气坚定：“不止喜欢，我还要娶她。”